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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扎/萨莫】八封信换来一个萨列里

1791。全文近6k,食用愉快。

和史实无关只是我在爽文(啊?)所以确实会有错误,按法扎最后剧情走。

参考了史料中莫扎特死前搬离维也纳市中心住到郊区。


Summary:被八封信催来探病的萨列里大师。


“先生,是谁准许您来这儿的?!” 

他听到康斯塔斯惊怒的声音,在他妻子愤怒时她的音调会猛地拔高。她声音本来悦耳的像只小百灵,清脆明亮。这时却更像单簧管跨过一个半多八度从中音区直达最高音。他记得她正准备去市中心拜访一位有名望的医生,并采购些东西。在这时候迎来客人她有些激动也是正常。但能这样冒犯到她的客人可不多见,而这几位也都不是他家的常客。不过他倒是为了安魂曲的事宜给萨列里捎去了邀请。果不其然,辩解声很快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声音也确实是属于萨列里。并不低沉却富有磁性,慢条斯理,礼貌周全。只不过现在听起来有些急切。

“——康斯坦斯!”他尽力扯着嗓子喊,目的是达到了,但跟上来的却是一长串咳嗽。意料之内的他听到康斯坦斯的脚步声,她小跑着推开房门,呼吸还有些急促:“沃尔夫冈,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平复好呼吸,虚弱的抬了抬嘴角。“倒是你呀,让萨列里大师进来吧。

康斯坦斯走到床边试了试他的体温,担忧的皱紧眉:“可是他——他给我们带来的痛苦还不够多吗?”

“康斯坦斯。”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这对一个重病的人而言并不简单。“我邀请了他。我需要见到他。并且你不是准备去市中心吗,亲爱的?”

康斯坦斯脸上滑过悲哀的神色。她一手抚上胸口,往后退了一小步。裙摆摇摇晃晃叫他想起几年前的那些舞会。她带着不解和愤怒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可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们独处一室?!我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我必须得把他从这里请走。”

“没关系的。你可不要迟到了呀,我亲爱的康斯坦斯。你也该让自己喘口气了,而且卡尔和小弗朗茨——他还没到一岁——该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了,这对孩子们好。”他语气柔和下来,像是年轻情人间的絮絮低语。“我邀请了萨列里大师,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呆在门外。”

只是说几句话,他都觉得像是被抽干了大部分力气。康斯坦斯也看出了他的精神不济,毕竟那是日夜陪在他身边的妻子。于是她不再做多争辩,只是含着悲伤又看了他一会儿便走出去。他借此闭了闭眼以缓解眩晕。然后他听到孩子们的声音,随后大门被关上:康斯坦斯上路了。几分钟后萨列里走进屋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眼里满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他有些费力的转过头,冲萨列里笑。后者闭了闭眼,拖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边。

“我没想到您真的会来。”他说,声音轻飘飘的。

萨列里无动于衷,只是伸手碰了他的额头,然后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皱起眉。神啊,每个人进这间屋子的第一件事好像都是摸摸他的额头试体温,再这样下去他的额头估计会变得和那些著名可触摸艺术品差不多。再配上“W·A·莫扎特的额头,摸一次五古尔盾”这样的宣传语,估计能赚很大一笔钱。他不想再说话,只是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萨列里看。对方眼神有些无奈:“您给我写了信。”

“可您也可以选择不来的。”

“您写了八封信。”

“您一样可以无视。”

萨列里叹了口气:“莫扎特,八封信。一天接一天的丢进我的邮箱,笔迹抖的不像样子,满篇胡乱写着‘请您一定要来’这样的话,句子支离破碎。你觉得我无视了不会良心不安?

“总而言之。”莫扎特忽然严肃起来,没了笑容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您看到那边桌上的手稿了吗——没错,就是那些。那是我未完成的安魂曲。

“所以?”萨列里听上去像是突然被捏紧了喉咙。这情有可原,他想。毕竟是安魂曲:不管是谁的委托,他在这样的状态下写安魂曲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写不完了,安东尼奥。”莫扎特的声音依旧虚着,里面却带着些笑音和不易察觉的深重悲哀。“因此我想请您带走这些谱子,转交给斯奈*。我要他帮我完成这部作品。”他不知道苏斯迈尔会把这弥撒写成什么样子——不可能比自己做的更好,没有人能写的比他更好。但他现在没有选择。

死亡已经在这里啦。我听得到死神的旋律,他已经离我不远了。等到那一天来到,我会跟着展翅的黑鸟一同离去。只可惜了我脑子里的那些音符、还未来及面世就要跟着我我一起消失。”

“别这么说。”萨列里的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您会好起来的,莫扎特。您一定会的。”他手也抖的厉害,莫扎特从他眼里看到了恐惧与剧烈的痛苦,仿佛他的死等同于萨列里将迎来什么酷刑。“我不能把安魂曲带走,您还要写完它们呢。等您好起来。现在已是深冬——等春天到了,一切都会好的。等您好起来……

“不行!”这些话根本毫无意义。每个人都这样说,但他的生命依旧一点点的被榨干。而就连这仅剩的日子也像沙漏里的沙粒一样迅速的溜走。他猛的打断萨列里,连自己都没注意语气带上了种不可违抗的意味。他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因为头晕又往后倒去,脑袋差点磕到墙上。这把萨列里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接住人并平稳的放回枕头上。这过程中莫扎特不停的试图挣扎,可他确实没有反抗的力气。所以他只能用一种绝望的、恳求的眼神看着萨列里,像是离水过久的鱼最后投与池塘的注视,沙漠中筋疲力尽的旅人发现远处的水井。“您必须——安东尼奥——您必须把它交给苏斯迈尔!我不会再好起来了,您看啊,我不可能再好起来了。

他就这样看着萨列里低下头纠紧眉头。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他说:“好。”

简单的单音,念出来却无比艰涩。床上的莫扎特终于松了一口气。萨列里答应的比他想象中容易些,天知道他撑到现在有多不容易。那些蓬勃的生命力和仿佛源源不断的活力好像全部被从他身体里抽离了,现在他甚至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人长时间说话。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眼前的世界也逐渐变得模糊。萨列里在整理那些手稿,他听得到纸张被翻动的哗啦声。不知道他会想些什么,他会为我哀悼吗?莫扎特这样想着。

“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一定要让苏斯迈尔写完它。我恳请您,让苏斯迈尔写出一份足够优秀的作品。”

萨列里好像点了点头,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已经不再清楚,在耳边破碎开了。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类似“您”和“休息”一类的词汇。他再也无法维持清醒,于是就这样在昏沉中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怎么安稳,其实生病后他也再没有睡好过了。一般他睡的很浅,像是被一层白雾笼住,但外界发生了什么他也(或者说他自认为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要是睡深些就一定会做梦。那些梦,要么是噩梦,要么就是破碎的一团乱。他常常惊醒,然后带着一身冷汗又掉进雾里,就这样无限的反复不知道多少次。梦和现实就这样融在一起,像牢笼一样将他死死束缚住,永远挣脱不开。他听到脚步声,在一片纯白中,死神的身影若隐若现。冰凉的手从背后环抱住他,他想尖叫,想逃跑,却毫无用处。睡梦中他的手不安分的抓着被角。然后他感觉到手里那块可怜的被子被拽了出去,换成一只温暖的手。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的小声祈祷。梦里的手臂松开,他的意识猛的回笼。但还是累,困的睁不开眼。于是他就像个几乎溺水的孩子一样握紧了那只手,把滚烫的额头贴上去。手的主人给他掖了掖被子,确保冷风不会从缝隙灌进来。他就这样再一次入眠,这一次却少见的的睡的很好。也没有再做什么梦,睡眠平静的就像一潭死水。祈祷的声音持续了许久,念的大概是拉丁文。这声音很好听,普通的祷词被念的像是一首歌。像康斯坦斯哄孩子们睡觉时唱的小调,平静又悦耳。

再次醒来后房间里已经暗了下去。尽管一般随着时间渐晚他的病情都会加重,一天中唯一可以保证清醒并利用起来的时间只有上午的几个小时。但这次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清明了不少。还是迷糊,但是至少不是那种一觉起来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然后他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哦,萨列里,这位老朋友还没离开。大概只是因为不放心留他一个重病患自己独处。在这种静寂而平静的状态下他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想这么久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他从那个跟着父亲周游演出的小孩变成一个叛逆自由的天才,被嘲讽,被权贵们踩在脚下,又逃开枷锁。最后他终于活成自己,被追捧崇拜。他的音乐不会出错——正如他所料,所有那些苦难大概都只是为了让他坚强的走向成功。然后他想到萨列里,(其实还顺带着想了想罗森博格,可谁会在意他呢。)他们对他的打压和攻击确实带来了太多挫折。但乐师长与他也并没有向外界传说的那样水火不容,现在维也纳满天飞的萨列里害他病成这样更是不可能。即使萨列里在他面前的态度一向趋于冷淡,甚至是闪躲的;他依旧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得到欣赏与微妙的痴迷。他的眼睛里有爱,无论他怎么掩藏,那种温暖都是盖不住的。康斯坦斯常说是萨列里他们害了他,要求他远远离开这些恶意。而他怎么说呢?他说,大师是个好极了的人。我打动了他,只不过他从不承认。

其实如果不是他的强烈要求、以及康斯坦斯自己也还要负担这一整个家的生活,萨列里根本不可能这样随便进他们家的门呆这么久——相反的,要不是他拦着,萨列里大概会和他妻子在他家门口的冰天雪地里吵起来。毕竟前几次,这个娇小温柔的女人意外的露出了粗鲁的一面把他赶出去,甚至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抄起桌上的酒瓶冲上去攻击这位广受敬爱的乐师长。比如今天,——想到这儿莫扎特不禁笑起来,空气摩擦脆弱的肺壁发出尖锐的气音。尽管他还是很冷,床单像是木乃伊的绷带裹在他身上,被子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还是在病榻上笑的像个孩子。然后他的头又开始痛了。房间里只点着小小的一根蜡烛,很暗,是看得到东西但不会太刺激到病人的亮度。可此时摇曳的火光在他眼前汇成一个一个小光斑,几乎不给视觉留下一点点空隙。高热导致的眩晕感再一次袭来,他只能努力的透过跳舞的小白点看向不远处的那把沙发。好一会儿他才把萨列里的身影和房间里的其他摆设分开,面容却依旧看不清楚,一个个光点跳的更欢了,像是踩着他那首小步舞曲的节奏在他眼球上起舞。

他眯起眼睛,从模糊的视线里分辨出男人的轮廓。萨列里冲着床的方向侧躺在沙发上——比起躺不如说是蜷缩,那沙发真的不太适合他那样身量的男性躺卧,烛火的阴影也投在他脸上。他闭着眼,但是大概没有完全睡着,毕竟除了上帝与死神,谁又敢在一个重病之人的房间里安睡呢?沙发边的小桌上摆着水盆和沾湿的布,还有一小块吃了大半的羊角面包,大概算是晚餐。说到晚餐——现在究竟是几点?他把视线往上移,厚重的窗帘拉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没有光透进来,大概是半夜。他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恨死了这窗帘,明明快要死了还常常不分日夜的遮着窗外,连看一眼窗外最熟悉的那棵树都是种奢求,更别说是星星了……希望天堂有星星。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有点忧郁。不过他病这么久,天天躺在一个地方忍受高烧和无缘无故的身体疼痛都已经快忧郁成习惯了。萨列里稍微动了动身子,他又看过去,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白色斑点蹦的太快,让他头疼的只想撞到墙上。于是他无奈的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想象萨列里的样子。他一遍一遍在思想里描摹过乐师长的面容,尤其是在蜜棕色(其实康斯坦斯的眼睛也是棕色,但是更深,几乎是黑色的)的深邃眼睛上停留了许久……现在呢,这双眼睛是否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失了神采?可惜我看不到啦,他想,努力的把眼皮掀开一条缝,又无法忍受般的迅速闭上。我都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上帝啊,难道再让我看一眼萨列里的脸,让我死去之前好好的记住他都不行吗?我就要死了啊!

想到这儿他感觉更难过了。他在一堆枕头被褥中间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希望萨列里听得到。

“对不起,安东尼奥,我的好大师……我想,以后大概没办法和你说话啦。我多想再仔细看看您的脸呀。”

然后他又陷进了昏沉无梦的睡眠。在梦境的国度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蜡烛的光给灰色镀上暖黄。阴影环绕歌唱的群星。萨列里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模模糊糊的。他心跳梦的快起来,伸手去碰时那影子却像水中的倒影一样破碎了。我还没来及打个招呼,更别提吻您了——他在睡梦中发起抖来,没有源头的寒意像是要把他冻成一块冰。梦里的一片灰白突然扭曲起来。他看到父母和姐姐的面孔,空洞漠然的神情却又让他觉得陌生。恍然间他好像回到童年,坐在那架环游欧洲的马车里。灰蒙蒙的萨尔茨堡,米兰,萨尔茨堡,巴黎,又是萨尔茨堡,维也纳——这马车大约走成了莫比乌斯圈。耳边父亲谱写的旋律和南奈尔叮咚叮咚演奏钢琴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变成他所写的那些协奏曲、舞曲、进行曲、交响曲,然后变成那些歌剧里的咏叹调。音乐随着一声冷冰冰的切割声黯淡了,随后是观众的鼓掌与喝彩。他看到那些人脸上巨大的荒诞笑容,觉得讽刺,但还是以一个像十几岁时那样的华丽的鞠躬迎来落幕。剧院也灰蒙蒙的。那些金碧辉煌的浮雕好像落满了灰尘,黑暗的角落里蜡烛燃尽,只剩冷却的蜡油和一截焦黑的烛芯。有虚幻的灰影略过,他听到杂乱的、无节奏的脚步声。地上有些暗红色的小点,和一把沾着红色的很眼熟的拆信刀:噢,他在萨列里的书桌上见过。那时他们还在一同谱写奥菲利亚的康复。

他捡起那把小刀,用衣摆擦净污渍。起身时意识模糊了一瞬,他觉得虚弱,然后注意到手腕上不知何时钻出闪光的金色丝线,一直连到天空的中心。构成安魂弥撒的音符从空中洒落。线的一头已经被染成红色,是他的血液被抽走了吗?那把刀似乎可以派上用场——他猛的把刀冲着线挥去。那东西意料之外的脆弱,几乎在碰到刀刃的一瞬间就消散了。同时胸口猛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几乎无法再呼吸,像是那闪着寒光的利刃同时也扎进他的心脏。尚未写完的落泪之日终于演奏到第八小节,画面一转,康斯坦斯披着黑纱伏在床前哭泣,怀里抱着的小弗朗茨眨着一双懵懂的眼睛。“沃尔夫冈,沃尔夫冈……我想过无数遍你会好起来。”他妻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和大堆的杂音以及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交杂在一起。就算是他,这位负有天才圣名的音乐家,一时也无法分辨这声音从何而来。梦里梦外好像已经没了区别。

这时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响动。有谁向他的方向走来,一只手,带着薄薄的茧子,抚上他的额头。好像被那里的温度烫到一样瑟缩了一下,又拿开了。但是来人没有离开。他感觉到床铺的一边陷下去了一些,然后一个吻落上他因为高烧而干燥皴裂的唇。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他脸颊上。他挣扎的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蜜糖一样清澈美好的,盈满泪水的棕色眼睛。

是康斯坦斯吗?他伸出手攥紧对方的衣角,那人顿了一下,犹豫着站定了。那布料是黑色的,触感也不太像是康斯坦斯的裙子。而且自从他病了,康斯坦斯不就收起了所有的黑衣吗——“沃尔夫冈,这颜色太不吉利,你会好起来的。”她是这么说的,不是吗?他的大脑像是生锈了一样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空白了几秒。然后他就又一次被睡意席卷了。失去意识前他感觉手心一空,但他没有去再次抓紧的力气了。音乐家的耳朵最后捕捉到的是皮鞋踏地的响声,和门被打开又紧紧关上的声音。


END


*斯奈是苏斯迈尔的昵称。

糖写久了,都忘了我本质是发刀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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